
源於生活,高於生活拆解《破地獄與白菊花》八度輪迴之迷
黃詠詩
源於生活,高於生活拆解《破地獄與白菊花》八度輪迴之迷
一齣戲劇,能在數年間八度演出,演出場地由小變大,參與觀眾越來越多,還一直不乏新知舊友,那劇的魅力自然不言而喻。 這些年筆者一直與黃詠詩的獨腳戲《破地獄與白菊花》(下稱《破》)擦身而過,直至今年暑假終有幸參與在壽臣劇院八度輪迴的盛事,非但見識了黃詠詩在文本和演繹上的精湛演繹,少不了還有導演李鎮洲出色的舞台調度,在劇中感受何謂「源於生活,高於生活」。本文將從內容和演繹手法兩方面解釋黃詠詩在劇內如何「源於生活,高於生活」,企圖拆解《破》八度輪迴之迷。
喪禮,在香港從來不是一個熱門題材,究其原因,大約是港人始終覺得死亡太過沉重,所以才容不下半點討論,甚至是半點輕鬆。 久而久之,當一件事一直只能嚴肅對待,最終便慢慢變得僵化死寂。 人們對喪禮不是不敢提,便是不會講,反而讓這個離世前最後一個旅程變得神秘莫測。 非但在生者不明白,就是「參與者」也未必清楚。創作人黃詠詩雖自少與喪禮結下淵源,爺爺是道長,道教打齋更是其家族生意,她卻在祖母的喪禮上才首次見識到「破地獄」。 《破》劇便以此為基礎,以嘻笑怒罵的方式帶領觀眾參與她祖母的喪禮,從喪禮上的服裝、親友反應、禁忌到整體流程一一拆解,道盡(道教)喪禮上種種看似諱莫如深的安排。
《破》劇內出現的元素,除了祖母靈魂現身以外全都從生活而來,但創作人偏能抓住每個元素的重點重新演繹,成功把看似只是生活小事的東西精煉成舞台上的藝術品。 即使簡單如只是創作人的名字,亦不嫌其煩在劇內大費周章。 一個人的名字在普通人眼內只是一個稱呼,在創作人的眼中便變成命運的開始。 創作人先由族譜說起,解釋自己的名字與同輩不同,同時透露原來母親最初並不喜歡這個名字,但因與父親猜拳猜輸後才被逼接受這個名字。 單此一個小段落,已讓人引起對黃家還有黃詠詩本人的興趣。 而且在喪禮中段,因應儀式需要道士要逐個詠唱亡者親友名字,本來一直順著族譜而去,親人的名字大同小異,又因家族龐大當下頗有點機械式的味道,但這種沒甚生氣的氣氛又因創作人與別不同的名字重新活了起來。 當面對一個名字也能如此善用,不難看出創作人對生活如何敏感。
難得的是,創作人還能把這種敏感巧妙地在舞台上呈現出來。 黃詠詩一個人站在一個碩大的舞台,卻絲毫沒被舞台吞噬的感覺,反能憑藉其精心安排的肢體語言及活潑輕巧的舞台走位征服舞台,導演及演員的功力缺一不可。 再以開場為例,創作人先以介紹自己名字為全劇開端。 無論在談及族譜或是父母就命名爭執一事黃詠詩一直都寸步不離牢牢的站在台上,只憑手部動作及對白引領觀眾認識她的名字,期間不見沉悶,反覺如此舉動實屬理所當然。 始終創作人當時訴說著的是自己出生前的故事,一個既無法參與又無力改變的過程。 創作人唯一可做的,便是將這段看似平凡但又受到制肘的經歷以自己的角度重新演繹,重新書寫自己命運的開端。 於是,當創作人講畢名字的故事以後,旋即便在舞台遊走,喻意生命正式開始,帷幔正式揭開。
可惜的是,筆者曾與友人在不同場合上談及該戲,她們卻不約而同認為此劇輕鬆有餘卻深情不足,無法讓她們在情感上沉澱更多。 筆者事後回想,大膽猜想可能與創作人和祖母的關係有關。 就台上的內容可見,黃詠詩與祖母生活上交匯的地方不多,雙方感情亦不算十分親蜜,這才讓創作人能在祖母的喪禮上仔細留意箇中安排,最終寫成此劇。 話說回來,筆者絕不是說創作人冷酷無情。 相反,透過此劇我們看到祖孫二人縱使相處不多,孫女卻很珍重每個生活點滴,若非如此,創作人亦難以將與祖母相關的故事逐一轉化成舞台上的片段。 創作人除了利用舞台將祖孫關係昇華,甚至以祖母顯靈的方法讓她有機會歡送祖母。 當然,在親人過身以後才重塑經歷聽落有點可悲,然而更可悲的卻是我們現在好像都只能在看不見的親人前表達情感,偏偏對觸手可及的他/她視若無睹或是不敢啟齒。 又或者,正正因為我們活著的時候沒有笑著來,最後才不能笑著離開。
觀賞場次:
日期: 二零一三年八月三十一日
時間: 晚上八時正
地點: 香港藝術中心壽臣劇院